今夜的天空繁星闪烁,云随风而去。
阁楼里,妮塔辗转难眠。她娇小的身子裹紧薄被,努力想要睡着。但是上床前喝水喝得太多,现在她很想去上厕所。可是爸爸妈妈早已进入梦乡,她找不到陪自己一起去上厕所的人,一个人去,她很怕黑。
她并不是害怕黑暗,切尔基人大多能在黑夜中看清周围,妮塔当然也是。只是小时候,很小的时候,大人们会告诫孩子们,夜晚会有可怕的东西从森林中出现,吃掉不听话的孩子。
这种话,是哪里都会有的,为了防止小孩子们捣蛋的假话。在这里,也是为了让孩子们不要进入徘徊之森,有了这种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睡前故事。
妮塔,是个乖孩子,对这样的故事深信不疑。她总是会害怕,在夜里有一只从森林中来到村中,无形的怪物。
所以,她在夜里想要上厕所的时候,都会叫醒爸爸或者妈妈。
可是,她已经长大了,至少,她妈妈是这样认为的。所以她被教导,就算是夜里上厕所,也得学会一个人去。
在这个大人偶尔觉得你长大了,大人偶尔觉得你还是小孩子的年纪,妮塔在床上烦恼着。她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,下定了决心。
门被轻轻的打开,发出吱呀的声音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妮塔从门内向外张望,透过天窗,月光撒在走廊上。
什么也没有,普通的夜色。妮塔放下心,呼出一口气。她握着烛台,走出了房间。楼梯在拖鞋的踩踏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,没什么嘛。妮塔心里想着。
在烛光中,她的脸上是自信的神色,是长大的表情。一口气,她突入到了一楼的厕所。
利利索索的解决,妮塔泛起了困意,是时候回到温暖又柔软的床上了。她打着哈欠,向着楼梯走去。
她的目光只是稍稍一瞥,希铎休息的房间就在一楼,妮塔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里看到了一团黑影在移动。
好奇心,让她推开了门。
希铎安静的躺在床上,月光透过窗户撒在他面颊上。只是,有什么东西,没有形体,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,笼罩着希铎。
妮塔发出了尖叫。
蚀魔被瑞雅的无数刀刃切的粉碎,它虽然感受不到痛苦,但力量的流失让它愤怒,恐惧。最终,它失去了形体,化作了一团雾气,退化为状态一。
可是,它没有被彻底杀死。如果瑞雅能够更了解蚀魔,如果没有被希铎和蕾分散注意力,她或许能给与蚀魔致命一击。
但是过去的事情无法加上如果,蚀魔活了下来。以抛弃好不容易凝聚的形体,放弃大部分的力量,只留下核心的部分潜逃,它活了下来。
在远处,它注意到瑞雅将最美味的猎物安葬,带走了昏迷的那只猎物。它愤怒得想要吃掉那个女人,可是它一动不敢动,它太虚弱,敌人太强,它贸然出现,只能死路一条。所以它遏制住了强烈的食欲。
蚀魔等了很久,失去形体,它也就无所谓伤口了,只是从极度的虚弱中,维持状态一的稳定花了些时间。
两三天过去,蚀魔重新出现在徘徊之森外,蕾的墓地前。四五块好不容易找到的稍大些圆石垒在一起,一把刀插在地面,简单的墓地。
蚀魔不懂这些,它不在乎这些,它只是从土地下面,闻到了一点点淡淡的香味。所以它钻入土地中,将这香味的来源都吞噬殆尽。
可是,蚀魔没有吃饱,它只吞掉了一点仅存的残魂。
蕾在战斗中,碎裂自己的灵魂,换来巨大的力量。所以她的灵魂本身就不完整,再加上已经死去了两三天,身体里仅存的只是灵魂的残渣。而单单一具肉体,不足以让它重新凝聚出全新的身体。
它恨,它饿,它还记得被带走的那只猎物。
好在,鲜血,它还能闻到鲜血的味道。那是从希铎伤口留下的血。所以蚀魔顺着血的味道进入了徘徊之森。
可是,这座森林排斥着蚀魔,蚀魔越向森林中前进,它变的越来越虚弱。
如果呆的太久,它连状态一都无法维持,最终被森林吞噬。所以它疯狂了,任何出现在它眼前的,有血有肉有魂的生物都成了它的猎物。这场无人知晓的杀戮一直持续着,蚀魔勉强维持着自身的存在,可是那道鲜血的味道越来越淡。如果彻底消散的话,它很可能再也找不到那可恨的猎物。
循着那淡到若隐若现的气息,蚀魔走出了徘徊之森。
出现在蚀魔眼前的,是有着另它厌恶味道的大地。在这里,它再也闻不到猎物的味道。所以它徘徊许久。直到今天,它再次闻到猎物的味道,那味道就像在恶臭的池潭中唯一的芳香,虽然淡,但足够指引它寻找到目标。
妮塔看到的那团黑雾,就是蚀魔。妮塔的尖叫引起了蚀魔的注意,它此刻就向沙漠中久未逢雨的干草,随时都会枯死。所以妮塔,成了它的新猎物。
比起会遭到反抗的猎物,现在它更需要能及时补充力量的弱小的猎物来巩固自身。所以蚀魔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妮塔。
妮塔哭喊着跑向二楼,连蜡烛也掉到地上。
“妮塔,怎么了?”
男人已经醒了,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,一把抱住啼哭着跑上来的妮塔。女儿被吓成这样,他以为有什么人闯进家里。
虽然瑟洛尼亚的居民都崇尚自然,很少有犯罪者出现,但总有年轻不懂事的小鬼误入认生歧途。男人想着,至少要给那个闯进自己家里,吓哭宝贝的白痴一些印象深刻的教训才行。
只是这个念头刚起,视野的余光就看到一团黑雾冲着妮塔而来。男人还未曾思考,身体已经把妮塔护在了怀里。
蚀魔钻进了男人的身体里。
男人的眼睛变成了黑色,这是蚀魔开始侵占他意识的证明。脑袋开始变得昏沉,身体有些不听使唤,一股杀意涌上心头。
妮塔被男人推开,她一屁股坐到地上,看着爸爸身上发生的恐怖变化,有些手足无措。男人浑身的肌肉拱起,像在抵抗什么,不断的剧烈喘气,可是呼出来的,都是黑色雾气。
男人一拳砸到墙上,抵抗蚀魔的吞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,他能够勉强保持意识,已经竭尽全力了。在意识的最后,他呐喊道:“妮塔,快跑!”
妮塔茫然不知所措,只是听爸爸的话,转身逃走。可是她能去的地方,只有母亲身边。
女人在女儿发出第一声尖叫时就和男人一起从梦中醒来,男人一把掀开被子去找女儿的时候,她正开始穿上衣服。
女儿逃到她身边时,女人看到了男人。男人的身体不再像是人类,异常强壮的肌肉开始压迫骨头,所以上半身变得前倾,即使如此,也比平时更加高大。切尔基人虽说是拥有各种动物血脉的种族,但基本上明显的特征只有耳朵,但此刻男人的身后有一根长长的尾巴,这是切尔基战士血脉苏醒的特征之一。
在蚀魔侵蚀下,男人为了保护家人,既有蚀魔的影响,也有自己意志的原因,在此刻血脉苏醒。
只是,这很难算的上一件好事,因为他最终失去了意识,而蚀魔得到了一具切尔基战士的身体,它能更轻易的狩猎了。
女人抱着妮塔转身逃跑,这是她本能的意识。往一楼的楼梯在男人身后,无法通行。女人只能回到卧室,从卧室的窗户抱着妮塔一跃而下。
蚀魔操控着男人的身体,轻松的撞开墙壁,跟着跳到了下面。
“爸爸!”
“罗恩!”
妮塔和女人呼唤着自己的父亲和丈夫,希望男人能醒过来,可是终究无济于事。
女人把妮塔护在身后,发动了自己会的少数几个魔法之一,为了减少患者疼痛的昏睡魔法。一道白光慢慢飘向男人,男人一挥手,那道白光就变成了无数光点消失不见。
女人还想发动别的魔法,可是男人一个突刺,就来到了女人跟前。
下一刻,妮塔的脸上洒满了灼热的血液,男人的手贯穿了女人的胸膛。
杀死了女人,蚀魔开始吞噬男人的身体。这种操控别的生物进行捕猎的手段,对蚀魔来说根本上不了台面,终究是因为没有太多力量的选择结果。现在已经有了两个猎物,那个更小的猎物,已经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,所以蚀魔选择在这时候先行吸收掉已经捕捉到的两只猎物,获得足够让自己存在下去的力量。
男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,干瘪。然后连人的形态也不能维持,连骨和皮一起收缩成一团,被蚀魔吞噬殆尽。
这恐怖的景象全都被妮塔看在眼里,她颤抖着,全身都被恐惧支配,她渴望着这只是一场梦魇,能够早点结束。
可是这还只是开始,蚀魔吸收掉男人之后,它开始吞噬女人。这又是刚才恐怖景致的重演。这一次,蚀魔有意放慢了速度,它能闻到那个还活着的猎物灵魂里散发的恐惧的味道。如此香甜,并且时刻都在增加。
妮塔想要逃走,可是她感觉不到她的腿。她想要捂住眼睛,可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,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。那地狱般的光景透过她的眼睛,在她的脑海里刻下深深的恐惧和巨大的恨意,在她的灵魂里,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。
沁凉的月光下,只剩下了蚀魔和妮塔。只有黑雾作为身躯的蚀魔,那团雾里有一双目光盯着妮塔。
它闻到了到达极限的恐惧,它享受着这股香味,然后它要吃掉。
只是······
“喂,畜生!”
希铎一刀捅进蚀魔的身体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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